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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爸爸幾乎沒有說上幾句話,才說過幾句話的我馬上就後悔了,爸爸的反應還是跟以前一樣冷淡,記得和爸爸關係降至冰點的起始是國小時,記得那時候我好不容易拿到全班的第一名,很高興的拿著獎狀要跟很難得回來的爸爸邀功,希望能夠換取爸的微笑,卻沒想到爸爸只淡淡的說了一句「恩,再加油。」就這樣,這樣冷漠的反應很自然的反應到之後我荒誕不經的表現,這一路上也一樣,我從來就不曉得爸爸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?就好像我和他之間隔了一堵很厚很厚的牆,就這樣安靜的抵達目的地,那裡早就有一群人在那裡等待著,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,看樣子應該是帶頭的人,很高興的說著「喔!醫生你終於來啦!我們很早就在這裡等你了勒,咦,這個是誰阿?」「這是我的兒子,他是記者,要來採訪我的。」「醫生的孩子這麼大囉!還是記者耶!真厲害。」被這個有去的叔叔講成這樣,我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,接著一群人將爸爸車上的補給物資,一包包的拿下來扛在肩上,我站在一旁完全不曉得該如何是好,這時爸爸把一箱物資放在我的跟前「走吧!」「走去哪裡阿?」「到山裡…」爸爸說著,我納悶著「那車子怎麼辦?」「就放著吧!反正這山上也不會有人想要拿這種車。」於是一行人扛著物資,走著山上的小徑,目的地是深山裡的小部落。

「這個地方路小,山陡,車子不可能開的進來的。」剛剛領頭的男子,正是我們要前往鹿路部落的族長達海‧伊斯卡卡夫特,他是一個具有理想抱負的布農族長,他希望能夠推廣布農族的文化「為了不要讓我們布農的文化,在我們手上停止,所以我們更要認真的發揚我們的文化。」達海一直不停的說著他們的文化,眼中散發著一種特別的英勇氣質「那你們為什麼還要待在這個地方,走出去不是更好發揚你們部落的文化嗎?」「沒有,我們不希望這個美麗的地方,被你們城市來的人破壞光光。」我和達海一路上就這樣聊著,來到鹿路部落,這是一個美麗的村落,很多的房舍都是用原始的素材造成的,很多小孩子在中央的廣場嘻鬧著,今天好像有祭典要進行的樣子,爸爸和我才剛剛踏入這個村落,幾乎整村的人都出來迎接爸爸,Mihomisang注一的聲音此起彼落,彷彿爸爸的來臨是個重大的時刻。(注一‧此為布農族的問候語)

就在大家熱烈歡迎爸爸來臨的同時,一個人自人群中走了出來,這時大家都安靜下來,這個頭髮跟父親一樣白的老人,穿著簡便的服裝,看起來好像很眼熟,他和爸爸互相擁抱過後,往我這邊走過來「孟牧師!原來你在這裡服務阿!」這個人正是我高中升大學這段時間,給予最大幫助,同時也是我的恩師,記得我在高中的最後一年,因為媽媽根本無法管我,天天到教堂報到,於是孟牧師提議媽媽不如讓我到他那邊去訓練訓練,因此孟牧師要求我每晚必須到教堂背誦文章,並且親自教導我高中的課程,孟牧師是個嚴厲的導師,但是卻不像爸爸那樣難以親近,所以我漸漸的步上軌道,也考到了理想的學校「你不是說你出去不會再回來了嗎?怎麼還跟你爸一起出現在這裡?」孟牧師對我打趣道,我跟他說明來意「喔!那你今天來的時機還真的很剛好耶!今天村裡要舉行minpinan注二,你剛剛好可以看到布農族最有名的八部合音。」「是嗎?那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給他看一下。」在祭典還沒開始前,爸爸在族長家搭一個臨時的醫療站,這次我總算知道爸爸在做些什麼了。(注二‧灑種祭,布農族一月撒種前祈禱豐收的祭典)

夜幕已經拉下,廣場中央的營火也昇起來了,莊重的儀式及將開始,祭司帶著八名成年的男子,在營火旁圍成一圈,中央放著一串小粟,而眾人則在一旁安靜的等待著,等著第一個聲音的開始,此刻萬籟俱寂,空氣就這樣凍結著,直到大地開始第一聲的巨響,起頭的人以非常沉穩的喉音,渾圓飽滿的唱出「O」接著其他人緩緩的加入低沉聲響的行列,就像是慢步爬升的山中旅人,聲音慢慢的高了起來,旅人們朝著心目中的那個聖山緩步前進,如果一個不小心,很可能就會掉入無底的深淵,於是聲音小心翼翼的疊高,宏亮的合音在山谷裡遊蕩迴響,我的心中被這樣的聲音給顫動著,是一種來自於大自然最初的激動,聲音最後來到了聖山的頂端,一切融合為一體,這聲音一直留存在我腦海裡,久久不能散去,就連結束了也沒有察覺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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